第三十七章：千年繁華一朝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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步歸喝了口茶靜了靜心，聽了李明淵的話心情更加沈重，也越加自責：“都怪我，怪我一時大意，竟對榮城造成這般大的影響。”
“公子不必自責。”李明淵嘆了口氣：“氣運再強，沒有人怎麽行？事在人為本就是亙古不變的道理。榮城已經繁華千年，早該消失在歲月裏的，卻因為那毒陣而偷來百年輝煌。這一切不怪公子，這也算是還了榮城欠下的債，一報還一報罷了。”
“但不管怎麽說，也與我有關啊。”步歸站起身，道：“多謝兩位三年來的照顧，步歸感激不盡。不過步歸有事在身，不能久留，告辭了。”
步歸說完，轉身踏出了房門。李明淵這次沒有阻攔，看著步歸消失的身影，嘆道：“他曾說過我們還會再見，如今見了，算是還了當日的恩情了，從此兩不相欠。”
“相公所言極是。”雲衣環住李明淵的手臂，道：“這是我們榮城欠他的，如今還了也罷。聽聞仙人都講究因果，如今因果一斷，下次見面，就是下輩子了。”
步歸走在大街上，看著昔日異常繁華的街道如今冷冷清清，荒涼無比，一種酸澀感湧上心頭，讓他愁悶難忍。這一切都是他造下的孽，他的突然降臨引得人界發生變故，亂了天數。此地的地仙或許早已將情況稟至天界，若是他能回去，也該主動去向天帝請罪吧。
走著走著，步歸察覺到身後跟著幾個人，他回頭一看，那些人又躲了起來。步歸疑惑，不知道這群人想幹什麽，便也不再理會，腳步也加快了幾分。誰知突然從前方跑來一個小孩，猛地撞到步歸的身上，摔倒在地。
步歸一驚，蹲下身將小孩扶起，卻聽小孩激動地道：“你是仙人？”
“不是。”步歸微微一笑，輕輕搖頭，不是仙人，是罪人。
小孩不信：“我不信，仙人從天上掉下來的時候我看見了，你和他長得一模一樣。”
“我只是長得和他想似，不過我不是他，他是仙人，會飛，而我不是，我不會飛。”步歸溫和地笑道。
小孩被他笑得有些害羞，小聲嘀咕道：“你長得真好看，肯定是仙人。”
步歸看著眼前和須卿差不多大的小孩，腦海裏突然浮現出洛子離的臉，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。小孩見他不說話了，微微向後退了幾步，定定地看著他。
步歸以為小孩要走了，便也站起了身，朝前方走去。小孩見狀，跟了上來，問道：“你要去哪兒？”
“我要去一個必須要去的地方。”步歸慢慢地走，讓小孩跟上他的步伐，“你快回家去吧，你的家人應該在等你呢。我要走了，或許不會再回來了，不要再跟著我了，我漂泊不定，沒有居所的。”
小孩牽著他的衣擺，仍舊不緊不慢地跟著：“我沒有地方去，我阿爹阿娘都被魔頭殺了，是開面館的老板見我可憐，收留了我。可是老板年紀大了，兒子孫子都被魔頭殺了，前不久也病死了。我請隔壁的阿伯把他埋在了面館的院子裏，這是他說的，然後我就離開面館，跑了出來。”
步歸停下腳步，定定地看著他，半晌輕輕地喟嘆一聲：“對不起，是我害了你們。”
小孩沒聽到他的話，依舊自顧自地說三年前的事。十幾歲的孩子本就天真無邪，即便再悲傷的事，說出來也是風輕雲淡，仿佛在說一件無關己身的事。步歸靜靜地聽著，心裏很不是滋味，直到走出空蕩蕩的榮城，他才回過神來，這座城，要衰敗了。千年繁華一朝散，沈澱了太多的因果，消磨了一切。
步歸對身邊突然安靜了下來的小孩說：“你要是願意跟著我，便跟著吧。不過遇到危險時，你要率先逃走，知道嗎？”
“為什麽？”小孩仰著頭，茫然地看著他。一瞬間，步歸仿佛又看到了洛子離仰著頭茫然看著自己的樣子，他緩過神，壓下了心裏的思緒，轉過頭：“因為我不會讓你死，你也不能讓自己死。”
小孩似懂非懂地點頭，然後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：“我不會死的，我要活著，像面館老板說的那樣，沒有煩惱地活下去。要活得比風兒還自由，要活得比石頭還頑強。”
步歸摸摸他的腦袋，轉身看著榮城的城門，輕聲問道：“你叫什麽？”
“我叫石小虎，仙人，你呢？”石小虎仰著頭，露出兩個白生生的小虎牙。
“我叫步歸。你叫我先生即可，不必叫我仙人。這兩個字，太沈重了。”步歸輕輕一嘆，“要離開這裏了，你再看看吧，以後都不會回來了。”
石小虎轉頭凝視著城門，滄桑斑駁的古城像一個垂垂老矣的遲暮之人，映在他清澈的眼眸裏，仿佛下一刻就會潰散在塵埃裏。碎裂的城墻搖搖欲墜，墻角處荒草叢生，風一起，沙塵迷了眼，風沙中的榮城更顯蒼涼蕭索。曾經的景象歷歷在目，如今卻已是物是人非。
步歸牽起石小虎胖乎乎的小手，拉著他朝前方的茫茫官道走去：“走吧，這裏再也回不去了。”
石小虎任由步歸牽著自己走，眼裏的淚水忍了又忍，終是沒有流下來。
步歸帶著石小虎登上了忘虞山，如今的忘虞觀裏冷清了不少，再也沒有昔日輝煌景象。沿途碰到三三兩兩的道士，只是淡漠地擦肩而過。步歸感慨，曾經被七邛拿來打趣的白衣小道士們都已長成了大人，可卻無一人還記得他。
上山的路很長，階梯很陡，步歸牽著石小虎一步一步往上攀登，等到了忘虞觀，石小虎已經累得氣喘籲籲。步歸稍微歇了一下，等石小虎喘勻了氣，才牽著他朝道觀正殿走去。
正殿裏的石像沒了，那塊畫了畫像的石碑也不見了。一個中年男子穿一身素凈的道士服，正坐在殿中央打坐。步歸站在門口靜靜地看著，也沒出聲打斷，看那中年男子的模樣，依稀可以辨認出當年性格內斂的青年道士的模樣。對於步歸來說，與這裏的人和物在上一次見面只是半個月前，可是對於凡人來說，已是過了十數載光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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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公子不必自責。”李明淵嘆了口氣：“氣運再強，沒有人怎麽行？事在人為本就是亙古不變的道理。榮城已經繁華千年，早該消失在歲月裏的，卻因為那毒陣而偷來百年輝煌。這一切不怪公子，這也算是還了榮城欠下的債，一報還一報罷了。”
“但不管怎麽說，也與我有關啊。”步歸站起身，道：“多謝兩位三年來的照顧，步歸感激不盡。不過步歸有事在身，不能久留，告辭了。”
步歸說完，轉身踏出了房門。李明淵這次沒有阻攔，看著步歸消失的身影，嘆道：“他曾說過我們還會再見，如今見了，算是還了當日的恩情了，從此兩不相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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步歸走在大街上，看著昔日異常繁華的街道如今冷冷清清，荒涼無比，一種酸澀感湧上心頭，讓他愁悶難忍。這一切都是他造下的孽，他的突然降臨引得人界發生變故，亂了天數。此地的地仙或許早已將情況稟至天界，若是他能回去，也該主動去向天帝請罪吧。
走著走著，步歸察覺到身後跟著幾個人，他回頭一看，那些人又躲了起來。步歸疑惑，不知道這群人想幹什麽，便也不再理會，腳步也加快了幾分。誰知突然從前方跑來一個小孩，猛地撞到步歸的身上，摔倒在地。
步歸一驚，蹲下身將小孩扶起，卻聽小孩激動地道：“你是仙人？”
“不是。”步歸微微一笑，輕輕搖頭，不是仙人，是罪人。
小孩不信：“我不信，仙人從天上掉下來的時候我看見了，你和他長得一模一樣。”
“我只是長得和他想似，不過我不是他，他是仙人，會飛，而我不是，我不會飛。”步歸溫和地笑道。
小孩被他笑得有些害羞，小聲嘀咕道：“你長得真好看，肯定是仙人。”
步歸看著眼前和須卿差不多大的小孩，腦海裏突然浮現出洛子離的臉，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。小孩見他不說話了，微微向後退了幾步，定定地看著他。
步歸以為小孩要走了，便也站起了身，朝前方走去。小孩見狀，跟了上來，問道：“你要去哪兒？”
“我要去一個必須要去的地方。”步歸慢慢地走，讓小孩跟上他的步伐，“你快回家去吧，你的家人應該在等你呢。我要走了，或許不會再回來了，不要再跟著我了，我漂泊不定，沒有居所的。”
小孩牽著他的衣擺，仍舊不緊不慢地跟著：“我沒有地方去，我阿爹阿娘都被魔頭殺了，是開面館的老板見我可憐，收留了我。可是老板年紀大了，兒子孫子都被魔頭殺了，前不久也病死了。我請隔壁的阿伯把他埋在了面館的院子裏，這是他說的，然後我就離開面館，跑了出來。”
步歸停下腳步，定定地看著他，半晌輕輕地喟嘆一聲：“對不起，是我害了你們。”
小孩沒聽到他的話，依舊自顧自地說三年前的事。十幾歲的孩子本就天真無邪，即便再悲傷的事，說出來也是風輕雲淡，仿佛在說一件無關己身的事。步歸靜靜地聽著，心裏很不是滋味，直到走出空蕩蕩的榮城，他才回過神來，這座城，要衰敗了。千年繁華一朝散，沈澱了太多的因果，消磨了一切。
步歸對身邊突然安靜了下來的小孩說：“你要是願意跟著我，便跟著吧。不過遇到危險時，你要率先逃走，知道嗎？”
“為什麽？”小孩仰著頭，茫然地看著他。一瞬間，步歸仿佛又看到了洛子離仰著頭茫然看著自己的樣子，他緩過神，壓下了心裏的思緒，轉過頭：“因為我不會讓你死，你也不能讓自己死。”
小孩似懂非懂地點頭，然後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：“我不會死的，我要活著，像面館老板說的那樣，沒有煩惱地活下去。要活得比風兒還自由，要活得比石頭還頑強。”
步歸摸摸他的腦袋，轉身看著榮城的城門，輕聲問道：“你叫什麽？”
“我叫石小虎，仙人，你呢？”石小虎仰著頭，露出兩個白生生的小虎牙。
“我叫步歸。你叫我先生即可，不必叫我仙人。這兩個字，太沈重了。”步歸輕輕一嘆，“要離開這裏了，你再看看吧，以後都不會回來了。”
石小虎轉頭凝視著城門，滄桑斑駁的古城像一個垂垂老矣的遲暮之人，映在他清澈的眼眸裏，仿佛下一刻就會潰散在塵埃裏。碎裂的城墻搖搖欲墜，墻角處荒草叢生，風一起，沙塵迷了眼，風沙中的榮城更顯蒼涼蕭索。曾經的景象歷歷在目，如今卻已是物是人非。
步歸牽起石小虎胖乎乎的小手，拉著他朝前方的茫茫官道走去：“走吧，這裏再也回不去了。”
石小虎任由步歸牽著自己走，眼裏的淚水忍了又忍，終是沒有流下來。
步歸帶著石小虎登上了忘虞山，如今的忘虞觀裏冷清了不少，再也沒有昔日輝煌景象。沿途碰到三三兩兩的道士，只是淡漠地擦肩而過。步歸感慨，曾經被七邛拿來打趣的白衣小道士們都已長成了大人，可卻無一人還記得他。
上山的路很長，階梯很陡，步歸牽著石小虎一步一步往上攀登，等到了忘虞觀，石小虎已經累得氣喘籲籲。步歸稍微歇了一下，等石小虎喘勻了氣，才牽著他朝道觀正殿走去。
正殿裏的石像沒了，那塊畫了畫像的石碑也不見了。一個中年男子穿一身素凈的道士服，正坐在殿中央打坐。步歸站在門口靜靜地看著，也沒出聲打斷，看那中年男子的模樣，依稀可以辨認出當年性格內斂的青年道士的模樣。對於步歸來說，與這裏的人和物在上一次見面只是半個月前，可是對於凡人來說，已是過了十數載光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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